星空下的丛林、信仰和一条河

——用诗的语言漫谈法理学

1.未来的路

我们注定是，是要脚踏实地的一群人，

在西北基层的法院，

埋头于诉讼、案卷和审判，用一生的时光，

和法律相濡以沫，去守护这个复杂多变的爱人，

也被她，用没有感性的方式所守护。

我们注定是，和法理越来越远，就像和一个人结缘，

你哪里会管，是非和对错？

我们的任务不是评价法律，而是捍卫法律，

熟悉她灵魂的脉络，和培养灵魂开花的案例。

我们未来的路，在法律交织的条款里穿梭，

一个案件，一个音符，

弹奏着，公务员默默无闻的一生。

2.法律像丛林

在两个案卷的空隙里，我经常仰望星空，

经常踟躇、疑惑，延续着同一份追问：

法，到底是什么呢？或者，什么是法？

“灋者，刑也。平之如水，故从水；

廌所以触不直者去之，从去。”

原始的祖先是清楚的，法者水也，哪里不平往那里去，

讲究公平，是非曲直——直者生，曲者死。

“杀人者死，伤人者刑。

欠债者，还钱！”可是，这就是法吗？

我们的世界复杂了，越来越复杂，

可不在少数的人们，还沉睡在朴素的正义里。

早“醒悟”的人，他们本能地打洞、钻空子，

借助“程序正义”的理念，给“实体正义”

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

在尊崇法律的美国，“如果我做了”的辛普森，

用无比嚣张的姿态，逍遥法外；

在出口大陆法系的德国，因为非法证据的排除，

经典不衰的杀人犯，被法院以无罪的判决释放；

还有人，借助“法人制度”和《破产法》的规定，

摆脱欠债还钱的泥淖。证据规则，

简直是某些人昧良心的温床。

所以，法还从水吗？法还触不直吗？

当我们仰望星空，法律就是星空，

看似简单，实则繁复；像丛林，

她的法则，有时温情，有时残酷。

3.法律是工具？

我们都迷恋昏睡，不愿醒来，

不愿意相信简单明了的事实——

“法律作为心中正义的化身，其实和道德是分离的。”

公平是公平，道德是道德，可是，

只有法律才是法律。

——这是一个进化的观点，直通“法律至上”的信仰。

当我思考我心中，以法治国的历史和全貌，

会不由自主地，和一座名叫“商鞅”的高峰对望。

在他还叫卫鞅的时候，曾在渭水河畔日杀七百人，

血流成河，哭声动天地。

其原由，大概是秦法改革、连坐受累。

青史留名的商君下了多大的决心，去忍受

那历经几个千年，还不会熄灭的的哀嚎。

把自己带入历史去想：或许，是因为对法律的信仰，

法律，有大命！

从功利主义的角度去审视，那七百冤魂，

死有所值，被吸收在大秦律法的灵魂深处。

用七百小命，去祭祀一个大命，

去孕育帝国开始的胚胎，的确很值。

可法律不是工具，在人道主义兴起的今天，

中国人会说，英国人和法国人会说：FUCK!

去他的大命！

4.法律是信仰？

在我法律的天空里，还飘着一团

“是生还是死”的迷雾。

这个迷雾告诉我——法律

到底该不该，成为信仰？

德高望重的苏格拉底，他一生都在抨击，

那糟糕透顶的雅典律法，

就是他死不认可的法律，给他判处了最后的死刑。

他有机会逃命天涯，可是他没有，而是毫不犹豫

端起毒堇汁，一饮而尽，先干为敬。

历经几千年，智者先贤的选择，依旧在天地之间游走，

在我仰望星空的时候，变成不朽的电闪和雷鸣。

“我不赞同你的法律，可我誓死遵守你的法律。

法律，在我心里，已成为信仰！”

我时常推测他的语气，和面对死亡的宁静。

并从那份从容的微笑里，获取前行的动力：

诚然，法律与道德无关，甚至会杀死

“个案正义”，可是这不就是真正的信仰吗？

与信仰有关的应该是上帝，那个创世纪，

关心人类，却又发放洪水的上帝，

而不是自圆其说的公平和道义。

5.除了法律，还应该敬畏星空！

康德有句流传千古的格言：

“为我上者，灿烂星空；道德律令，在我心中。”

这，成为我一生追寻不落的启明星。

一个真正的法律人就应该这样，

除了法律，还应该敬畏星空！

在你思考法律的时候，选择仰望星空的姿势，

会得到一个更接近于上帝的视角。

然而，上帝是不玩概念的，

当你提出那个问题时，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是星空，一条是书本。——“法是什么？”

这个问题，是有标准答案的：

“法是由国家制定的或认可的并由国家强制力保证实施的

正式的官方的确定的行为规范”，法是国家意志的体现。

这个书里的答案——巧妙地避开了，智慧角逐的争论点，

是一个“正确的术语集合”。你看呐，

这简直，正确到没道理，即便是沉睡的法盲，

也能感受到答案的正确性。可对他们，毫无帮助，

依旧对法律感到恐惧。或许有一千人，

就有一千份恐惧。可那远远不够，我们还需要同一份

直视法律缺陷的信仰，

直视某片星空的信仰。

6. 像河水一样前进

我追随着公平和正义的道路，

曾痴迷于简单干净的审判。

可刚起步，法律就在启程的不远处，进行了自我的颠覆。

短短三年，走进法院的门，走进民法的门，

仿佛所有的门，都贴着同一副新写的对联：

限制公权力，保障私权利。

嗯，横批是，契约自由！

而门旁矗立的独角兽，它不是獬豸，不是皋陶的宠物，

而是一只民主法治的产物，

它从不偏听偏信，甚至面对真理也佯装不睬。

它只听法律的话，听法律最新的话，听法律女神的话——

就是那个丝巾蒙眼，一手高举天平，一手侍剑的女神，

她在希腊的神话中，救世界于内乱。

这应该是很多人的愿景吧：飘扬过海的女神，

擦亮古老的明镜，再次高悬。

把暴躁的惊堂木，脱胎成从容的法槌，

扔掉水火棍，拿起横扫荆棘的利剑，

高唱法律女神的宣言，感受潜伏在

公序良俗里，古老的呼吸。

我想，我要，我愿意，

骑上特立独行的独角兽，特立独行：

左手法律，右手信仰，

有时仰望星空，有时埋头前进，

像河水一样前进，不可阻挡，去主持那

被真理和烈火燃烧的，公平和正义。